白木

头像来自我家喵酱画的生贺,爱你。一个废柴写手。

【ES/泉レオ】猫(短篇完结)

旧文,主号这边留档。

粉磨团子:

01


   “所以,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
这家开在繁华商业区的书店,偏偏选了个背街的角落安置。镌刻“Knights”名字的招牌端庄大气,玻璃橱窗浸在西沉的日暮之中,晦暗不清地映出半个身影。


濑名泉站在门口,维持着推门的姿势挑了挑眉,语气冷淡得近乎嘲讽。趴在地上奋笔疾书的人抬头对他大笑,黄昏色的发丝在空气里扬起圆润的弧度。


“哟,セナ——我回来啦!”


月永レオ今天也无视着他人的发言,对此习以为常的泉连生气的情绪都懒得提起。他把营业中的牌子翻到对面,拉下橱窗的卷帘,锁好店门。盘腿散发的レオ仰着头注视着他的行动,即使因为室内失去自然光而骤然昏暗也毫不介意。


“开灯啊,笨蛋。”


“哦!我忘记开关在哪里了——”


“明明是你的店啊,上点心行不行。”


泉按下开关,冲レオ伸出手。レオ念叨着“反正有你在嘛”借力站起,颇为新奇地东张西望。


“和以前不一样了呢,虽然也不记得以前是什么样!哇啊,那边是新加的吗?沙发椅?”


“休息区,可以坐下阅读。”


“真不错啊……”


レオ在店里大呼小叫地转悠,泉拾起他留下的那一地散落的纸张,随手理成一叠搁在桌上。


“刚刚在楼上遇到凛月了!啊,没想到他也还在啊?”


“哦,他已经来了吗。”泉看了看时间,“那正好,我们回家吧。”


 


02


所谓的家,也是レオ数年前自购的一幢独门独院,距书店不过五分钟脚程。泉简单地提了几句书店的近况,新设了年轻人喜欢的轻小说架,角落摆放了方便休息的桌椅,值夜班的凛月和前台收银的岚都还在,最近多了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,看着倒像是高门大户的小少爷……


レオ笑眯眯地唔唔唔,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。两人进了家门,泉拎着レオ洗手换衣服,レオ不情不愿地甩了泉一脸水珠子,在对方火冒三丈之前敏捷地滚进了沙发。


“セナ也已经适应了人类的生活啊——不如说,比我更适合吧?”


他趴在沙发背上单手托腮,与泉四目相对的同时绽开笑容。泉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,耸耸肩。


“你想太多了,只是人类的身体比较方便罢了。”


“诶,可是明明猫的身体更加灵巧,消耗也少——哦哦,你是说方便经营Knights?”


泉丢给他一个冷淡的眼神,喉咙胡乱咕噜了一声,长腿交叠着坐到レオ身边。レオ顺势滑下来,软体动物似的蹭在他边上,伸手摸了摸泉柔软卷曲的头发,被后者毫不留情地打开了手。


“你知道吗。”レオ不甚在意地晃着双腿,“我还记得我刚刚捡到你的情景。介于灰和银之间的毛色,耳朵微微地耷拉下来,虽然被雨水淋得瑟瑟发抖了,但还是很有戒心地对我低吼,湿漉漉的蓝眼睛显得特别明亮……”


泉也有点诧异——你知道,月永レオ从来不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,有些常识任泉说破嘴皮子也隔天就忘,而他居然如此细致地记得一件经年旧事。


“谁瑟瑟发抖了?”瞪视。


“就像一幅画牢牢地印在脑子里啊,那个场景,每次想到都会冒出很多灵感!”边说着,边扯过纸笔开始涂鸦了,“于是鬼迷心窍地捡回来养了,没想到不是普通的猫!哈哈哈哈,太有趣了,遇到セナ真是太幸运了!”


他不再说话,抓着笔念念有词,杂乱无章的音符和其他符号走走停停地在白纸上延伸。泉对此习以为常,自己拿了本时尚杂志翻阅。读到一半,他说:“你妹妹前天来了。”


听不出调子的哼歌声停了停。


“这次没进屋,在院子里站了十几分钟。要她进来坐坐也不肯,慌慌张张地跑掉了。”


“……不要欺负luka。”


“喂,欺负她的是你吧。随随便便丢下柔弱的妹妹就人间蒸发,真是个混账哥哥啊?”


“过几天,去看看她吧。至少发个邮件。她很担心你。”


回想着女孩子红着眼睛喊他泉哥哥的模样,泉叹了口气。レオ沉默地低着头,额前色泽明亮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眸子。他抱着膝盖蜷缩起来,宽大的沙发凹陷进小小一块,衬得他更加瘦骨伶仃。


レオ难过的时候,不喜欢其他人在。


或许是曾经君临此界的“王”的骄傲,或许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的任性。他从没说过这种话,但泉非常明白。他站起身,安静地离开了客厅。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低低地响起,他没有回头。


 


03


在遇到レオ之前,濑名泉一直在做一只猫。准确地说,是一只流浪猫。


他生来具有智力和学习能力,严格意义上来说,应该属于猫妖之类的妖怪了。但是在大部分时间,他都过着与普通流浪猫没什么区别的日子——除了不会发情以外,过于类人的高智商并没有为他带来什么好处。相反地,只会使他拒绝在臭气冲天的垃圾堆里寻找腐烂的食物,读的懂试图诱骗他的人眼里的贪婪,以及在极为偶尔的时候——漆黑死寂的夜里、与世隔绝的飞雪中、人声鼎沸的街头——感到些微的寂寞。


泉和猫们谈不来,也无法与人类平等交流。像是放错篮子的鸡蛋,走到哪里都无所适从。泉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化成人形,虽然他并不对此抱有多大的期待。有智力的生物存在的意义,就是个体与个体之间能够凭借自我意识产生联系。好的、坏的、亲近的、疏离的、相爱的、憎恶的……当一对关系建立起来,个体的变化会影响另一个个体。当你活着的时候,有人倾听你的心跳;当你死去之后,有人记得你的过往。


泉没有碰到这样的人,猫也没有。他孤独地行走在这个城市,习惯之后,倒也心如止水。不知过了多少年,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无力。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,化形的日子快要来了。


然后他遇到了レオ。


泉是不情愿被捡回去的,他不想无端欠下人情,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化形的事。只是那段日子他实在虚弱得挣扎不开,被带回去之后又发起高烧。从来不擅长照顾人的レオ手忙脚乱地折腾半个晚上,泉在难耐的高温里猝不及防地化形了。


银灰发色的年轻人赤身裸体地半跪在地上,与捧着水杯的レオ面面相觑。他的眉眼凉薄,唇角偏又带笑。湛蓝的猫瞳沾了水汽,仿若凝固的海洋。他微微低头,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,像是宣誓效忠的骑士缄默而忠诚。


“我是……”泉咳了两声,声带振动的感觉陌生又神奇。他有些为难地扫了一眼身下的临时猫窝,努力地想要组织语句解释来历。


レオ下意识后退一步,立刻又往前跨了回来,脸上的表情多年后回想起来也夸张得让人忍俊不禁。


“你是刚刚的猫吗?”他瞪着泉,眼睛闪闪发亮地想要扑过来,“太棒了、太有趣……你真好看,是宇宙的宝物吗?最喜欢你了!”


那个时候的王高居王座,意气风发而笑容灿烂,瞳孔和灵魂一般毫无阴霾。他才华横溢又片尘不染,在乌烟瘴气的瘴雾泥泞里宛如飞舞的流火,耀目得近乎刺伤眼睛。


也好。泉心想,流浪猫也当得够久了。


 


04


泉在午夜惊醒,头脑昏昏沉沉,一半还落在方才不知所云的梦境里。云山雾罩的也记不得梦见了些什么,只从心里本能地涌上久违的怀念情绪。他呆了一会儿,觉得有些胸闷气短,毫不留情地把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推了下去。


レオ鼻子里哼了一声,跟着泉的力道顺势滚了半圈,头埋在枕头里毫无清醒迹象。他回得突然,自己的房间来不及收拾出来,只能和泉挤一挤。泉对此事反应平淡,レオ倒是念叨了两句“还没和人形的濑名一起睡过呢”,就被泉塞进了蓬松的被窝。


泉化形尚不稳定的时候,和レオ一起睡过一段时间。记得那时他常常被那个笨蛋压到尾巴,如今这么多年过去,糟糕的睡相也依旧没有长进。


疏淡的月光投进来,透过夜风和玻璃,轻轻柔柔地氤氲成一捧绵软的细沙。熟睡的レオ只露出半张脸,眉头拧的很紧,眼皮不安分地微微颤动,一分漂亮两分稚气,余下七分惹人心疼。泉一手带过他的腰,レオ从善如流地滚回他怀里。随即微凉的唇悄然贴上,一点一点抚平了打结的眉间与不安的双眸。


一切都会过去。他无声地说,伸手为两人掖紧了棉被。


 


05


“……王呢?”凛月难得醒着,趴在合上盖子的钢琴上,血红色的眼镜往泉的身后瞟,在林立书架投下的阴影里亮得有些妖异。


“没起。”


泉放下手里的早餐,拉开遮光窗帘。明媚阳光活力四射地倾泻进来,换来凛月近似惨叫的抱怨。


“猫和吸血鬼不是好朋友嘛~濑酱太缺乏同伴爱了。”


“我可没听说过这种设定啊。况且,和魔物扯上关系的都是黑猫吧?”


“诶~是说魔女的随从嘛,那可是个古老的种族了,上次将他们打入深渊后已经几千年没露头了呢。”一本正经地吐露着仿佛从杂谈物语里抄来的话,凛月伸了个懒腰,“所以……‘王’算是回来了?”


“谁知道。”


“终于能够跨过了吗,那件事?”


“……くまくん你今天话很多啊,有什么事当面问他如何?”


“唔……濑酱今天也格外暴躁嘛,还以为你会很高兴来着。”


“有什么好高兴的,就算回来那个笨蛋也帮不上什么忙。”


“果然还是高兴嘛。”


“……”


 


06


“セナ。”


“嗯。”


“我今天啊,遇见那个混账皇帝了。”


泉挂大衣的动作顿在那里,几秒钟之后“嗯”了一声,走到レオ旁边坐下。


天祥院英智……吗。


这个名字和它的主人一样,天生十足贵气,内里潜藏锋芒。那个人像是终年收在质量低劣的剑鞘里,惯常以温和无害的模样粉饰太平,每一次出鞘都谋定后动,轻而易举卷起血雨腥风。


月永レオ不是倒在剑下的第一人,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


“セナ,你恨他吗?”


泉诧异地扬了扬眉,抬眸望着身边人。


“我倒……不是很恨呢。那家伙当然是个混账,很厉害的混账。不过再如何也只是凡人罢了,我可是天才哦?天才是不会轻易被凡人击败的。”


“……只会被自己打败……对吧?”


レオ没有回答,赤脚在地上一点一点。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大笑、狂笑、大呼小叫,像是人们想象的艺术家或者一墙之隔的疯子一样。当他停止表演,眼神清澈唇角扯平,小小的一团蜷缩在那里,小动物似的让人心情复杂。


“セナ啊。”


“嗯?”


“我是个没用的王啊。”


“是啊。”


レオ对于泉拆台似的回应毫不意外,反而苦笑着摇了摇头。泉随即补充道:“但是不管怎么没用,不靠谱,疯疯癫癫还随便失踪,你一直都是我们的王。只有这一点,就算是你也没法改变。”


他坐在椅子上,十指交握,习惯性地面无表情。背后铺展开一片漫无边际的磅礴落日,火烧云点燃半个天空,将一切都染上了温柔的黄昏色。レオ侧头注视着这个替他守护王城的人,一眼就窥到冰封的湛蓝冻海底下涌动的狂流。


“能遇到这么温柔的セナ,真是太好了。”


“你在说什么傻话。”


墙上挂钟滴答一声,时针走到了数字7。“这么晚了。”泉起身,“不管你吃不吃,我是要去吃饭了啊。”


“我想吃寿喜烧。”レオ从善如流地跟上,“那家店还开着吗?”


“嗯。——回来,穿好衣服再走!你以为外面几度啊?”


“セナ真是越来越啰嗦,像个老妈妈啊哈哈哈。”


“月永レオ你给我闭嘴。”


 


07


“セナ你听,我给你写的曲子。”


周二下午的书店不营业。レオ蹬蹬跑上二楼,一把掀开钢琴盖,流水叮咚的琴声流泻而来。泉对于那家伙无底洞般的技能树习以为常,倚在琴边静静听了会儿。


“这不就是你之前写的吗,小小的濑名泉什么的。”


“诶,是吗,你还记得啊。”


“别想糊弄过去啊笨蛋。”


“哈哈,这次你猜错了!其实曲子还没有写完哦!”


琴音忽而一转,拐到了泉陌生的曲调。如果是之前是跳跃灵动仿佛精灵般治愈,现在则宁静而平淡,仿佛云卷云舒的晴好天空。泉闭上眼,一言不发地倾听。


“怎么样?”


“很好听。”


难得直率的赞美惹得レオ笑弯了眼睛。


 


08


“我和luka约了见面。”レオ宣布,“セナ也一起去吧!”


泉想也不想地表示拒绝,他并没有兴趣打扰难得的兄妹重逢。只是碍不过某人的软磨硬泡,仍是和他一道出了门。


“只陪你到门口啊。”


レオ使劲点头。


同去的路上他格外话多,从寒冷的天气扯到凋谢的枯叶,从国内股市行情谈到知名艺人退隐,从交通堵塞道路管理说到城市基础设施建设,舌灿莲花,喋喋不休。


“吵死了,笨蛋。”


“诶,有吗?”


レオ在紧张,泉知道。那个笨蛋老说他傲娇别扭,自己表达起情绪来恨不得拐十八道弯,像是被人读懂了就落后一局一般。他决定不再抱怨,反正听他扯东扯西也不算无聊。


就当是为了可爱的妹妹好了。


月永兄妹约在一处咖啡馆,高背沙发座,桌椅散的很开,兼之中间点缀大盆藤萝,相当适合谈话。泉停好车就近逛了逛,算算时间差不多往回走,隔着车流望见咖啡店门口的拥抱。


luka脸埋在哥哥怀里,蓬松的辫子一抖一抖,似乎是哭了。レオ一手顺着妹妹的长发,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,笑意温暖妥帖。一辆高高的工程车开了过去,他伸手把luka往路边带,抬头与泉的视线正正撞到一处。


风好像止了,将落未落的雪花在半空驻足。利剑、乐谱、飞鸟、王座,争先恐后地拥挤碰撞,交融成模糊意象,滑落于柔软的薄绿与温柔的蔚蓝之中。


啊,他果然还是哭了。


 


09


晚上,レオ抱着枕头娴熟地钻进了泉的床铺。泉嚷嚷着“滚回自己屋子”,倒也没真的狠下杀手。


他们躺在一处,身体感受着对方的温度,鼻尖充盈着彼此的气味。泉留了一盏旧黄的夜灯,レオ忽然滚到他怀里。


“你太凉了,我给你暖暖。”他认真地说。


“……还好,我也不是人。”


“那也会觉得冷呀。”


泉不说话了,沉默地拥住了怀里人。レオ安分了一会儿,又问他:“Knights现在能盈利吗?”


“不然你以为我这十几个月靠什么生活。”


“诶,我以为我给你留了好多钱?”


“我还没到需要依靠别人施舍来生活的地步。”


“唔……”


レオ忽然长长地叹息。他问泉:“累吗?”


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泉答得毫不犹豫:“习惯了。”


“我不在的时候……”


“就替你战斗啊。你倒下了,我又不能生拉硬拽地勉强你起来。”


但你可以离开啊,レオ呆呆地问,得到了泉的一个爆栗。


泉就是这样,冷冷淡淡的,但是很温柔。面对重要的人也不善开口,连软语安慰也欠奉,只知道包容——包容他的软弱,他的逃避,他的悲哀,和一切选择。


你只管做,剩下的我来替你承担。


这句话泉没有说过,但在レオ眼里,仿佛字句都清清楚楚地刻在他波澜不惊的双眸之中。随着年岁荏苒而愈加深刻,经风沐雨仍毫无动摇。


“泉。”


“嗯。”


“你像春天的熊一样呢。”


泉沉吟片刻,在レオ耳边印下一声轻笑。


“你的告白真是老土又不坦率啊。”


“……”


“就算是猫也会看小说吧。”


レオ背过身去,泉索性从背后圈住他,紧紧扣在怀里。笨蛋耳朵通红,身体倒是先一步在熟悉的怀抱里放松下来。


“回来了?”
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
“欢迎回来。”


 


End


 


*“像春天的熊一样”——虽然大概大家都知道了,这个梗取自村上春树老师《挪威的森林》。


不小心被自己写的泉苏到了,他怎么这么好QAQ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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